杏鑫代理註冊_退貨率超70%!為什麼直播救不了千億服裝產業帶?
鐵門生鏽,牆體斑駁,晟翔針織的老式廠房裡,4個上了年紀的女工正穿梭在40多台電腦橫機之間,趕製聖誕節的毯子。不久,它們從常熟運往北美和歐洲,進入Costco、Wal-Mart等渠道的貨架,為節日增添幾分顏色和歡快。,中國紡織業產值超10萬億,堪稱大眾眼皮子底下的萬億帝國,其中紡織服裝更是帝國的耀眼皇冠。而常熟,無疑是帝國皇冠上最為耀眼的幾顆明珠之一。,常熟位於太湖平原,自宋朝經濟重心南移之後,一直是中國重要的糧食產區,素有“蘇常熟,天下足”的說法。今天,常熟有着中國千億級紡織服裝產業集群,以秋冬裝為主,尤其是羽絨服和夾克;最近幾年不斷向女裝、T恤等品類延伸。,不過,盛名之下也潛伏危機。隨着地價飆升、環保意識增強和勞動力供給減少,往日繁忙的紡織服裝迎來變數;它們要麼主動轉型,要麼向外轉移,要麼被新興產業所替代。,“你也看到了,這不完全是勞動密集型行業。”晟翔針織創始人謝文英告訴億邦動力。她創業二十多年,既為海外品牌代工,也在淘寶開店做零售。去年秋天,待了十六年的廠房即將到期,晟翔針織面臨關閉或者轉移的抉擇。,當他們正在糾結的時候,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。新材料、智能製造、数字化和潮流設計正在讓紡織服裝搖身一變成為新興產業,功能面料和無人工廠更是炙手可熱。執牛耳者是早已完成產業轉移的歐美和日本,多數地區至今保留着研發和母工廠。比如日本石川和福井,曾是重要的紡織產業集群,後轉型成為碳纖維複合材料重鎮。,相比於土地租金、環保和勞動力等,新的技術轉軌和消費變化給紡織服裝造成更大鴻溝。在常熟,新技術的應用和結構變化同時進行,不過這可能很難再由第一代創業者來完成。,01 70%退貨率背後的結構性矛盾,中國有293個地級市、388個縣級市、1312個縣、7693個鄉,這些地方的服裝店數量和總體消費力都不低。過去,常熟的服裝通過一級一級的線下渠道,鋪貨到這些地方。,一直到五六年前,每到秋季,全國前來訂貨的車輛,會把常熟服裝城堵得水泄不通。不過此後,隨着線上渠道和小批量採購壯大,往日的擁堵已不復存在。,不少常熟服裝企業告訴億邦動力,最近幾年不少門店跨過代理商,直接找工廠下單。手上有3-5家線下門店或者網店的老闆,一起抱團到常熟尋找供應鏈,在檔口看到現貨才會下單。,“沒有起訂量,一個顏色下一件,你都得給他。”一位大型工廠老闆告訴億邦動力,“現在沒有門檻了,如果你不做,總歸有人做。”,如果按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,不僅傳統代理商體系會走向終結,附着在上面的大規模製造,或許也將走向崩潰。沒了大客戶,大批量生產的成品,就有可能變成庫存。目前,常熟超過1000人的大型服裝工廠屈指可數,500-1000人的工廠也並不多見。,小批量和多次採購逐漸成為常態,生產端也正在裂變為大工廠+衛星工廠的形式。通常情況下,一個大工廠接到訂單以後,會將訂單拆分成若干個小訂單,拿出一部分,分包給衛星工廠。,“我覺得,如果要去接很小的單子,實際上跟你做零售差別不是太大。”該老闆告訴億邦動力,“這樣的話,自己就應該去做零售。”事實上,最近幾年不少常熟工廠和供應鏈企業開始探索零售業務,或者服務於電商零售,不少提供一件代發。,2020年,新冠疫情爆發,常熟服裝的轉型和探索明顯加速。“形勢逼着我們去嘗試直播和線上渠道,你不嘗試也不行。”不少工廠拿現成的產品到線上銷售,發現效果並不理想。“直播帶貨,99%的衣服照片看着很好,但面料便宜、做工簡單,價格也賣得很貴。”,常熟服飾品牌D,以秋冬春三季男裝為主,產品包括夾克和羽絨服,過去曾在全國上千家集合店銷售,夾克出廠價約為150元,羽絨服出廠價約為200-300元。放到抖音等直播平台,發現線上同行賣得比他們出廠價還便宜。,“如果只看圖片,一件衣服可能要值999元,實際你拿到衣服的時候,它就只能是199元,說白了就是賣一個款式。”該品牌創始人告訴億邦動力,“圖片拍的漂亮,模特穿起來也好看,但它的品質和工藝,只能支持199元。”,不少工廠的做法是,嘗試替換材料,拿出一款低價產品,到電商和直播間銷售,多數結果並不理想。除了缺乏運營相關的人才,另一個原因是直播帶貨的退貨率太高。,今年618期間,服飾類目中小賣家的退貨率幾乎接近極限――70%以上屬於共識,部分商家甚至逼近90%。高退貨率推高成本和價格,賣家也因此苦不堪言。,在它的B面,高退貨率增加了消費者的選擇成本。“平時很少退貨,但這兩年退貨率太高了。”今年6月下旬,提到618退貨,一位女性消費者說,“我買一件衣服,買了退,退了買,來來回回總共6單,最後勉強留下一件,實在不想弄了,將就着穿吧。”,高退貨率有一種自循環效應。退貨率高了,就需要提高銷售價格,同樣的產品提高價格,可能會推高退貨率。如果沒有更多渠道消化這些退貨產品,商家就有可能被拖垮。,去年夏天,億邦動力在常熟調研,發現不少工廠嘗試過一輪以後,逐漸把重心放到生產端的改造。小批量多次為特徵的柔性生產,需要工廠進行数字化改造,讓整個生產過程的數據透明可視,甚至生產端與零售端數據打通。,02 一漲一缺,引發服裝行業邊緣革命,如果說,消費行為和渠道形式的變化是一個漸進的變化過程,服裝企業可以通過學習和改造來逐漸完成轉型,那麼勞動力的短缺,則是一個更為硬性的約束。在常熟,工人短缺及由此帶來的挑戰,則是更為緊迫的任務。,按照中國最新的人口普查數據,過去十年,16-59歲的適齡勞動力減少了4000萬。而每年新增的適齡勞動力,願意進入服裝工廠的年輕人越來越少。,年輕一代,寧可進入外賣、快遞和餐飲,也不願進入服裝工廠,每個月拿6000元以上的工資。在常熟,本地人的孩子很少再願意進入車間工廠,絕大多數工人來自中西部地區。,在服裝行業,除了羊毛衫、T恤等部分產品能夠由自動化的設備生產,其餘多數產品和環節,工人的角色仍然無法被機器替代。尤其在常熟所擅長的羽絨服和夾克,自動化設備只能替代一部分環節的勞動,比如充絨和繡花。,每年春節過後,服裝企業老闆最頭痛的問題,就是三分之二的員工離開公司,或者跟老闆談條件。“服裝行業的老闆其實很辛苦,真是心力憔悴。”一位工廠老闆告訴億邦動力,“碰到年景不好的,你虧着錢,但是員工的錢,一分錢都不能拖欠,而且每年還要漲一點。你不漲,好,我不給你幹了,到另外一家去干。”,一家紡織服裝工廠,年產值約為2000萬元,早年凈利能做到10%以上,近年來勞動力成本不斷上漲,凈利一路下跌,目前只有5%左右。高峰期,這家工廠一共80多人,現在只有40多人,多數是十年以上工齡的老人,最少的也有四五年。他們每月的平均工資超過6000元,但仍很難招到年輕勞動力。,在常熟,熟練工人的工資大約為7000-8000元,生產旺季超過1萬元。一件常熟生產的羽絨服,人工成本已經佔據出廠價的60%,而原材料成本也僅有40%。據當地商家透露,公認的薪酬還在不斷快速上漲。,為了應對勞動力的短缺和成本上漲,不少成衣環節把工廠轉移到中西部和東北地區,原材料和輔料仍然留在常熟,外地加工成衣,然後再運回常熟。另一種模式是保留常熟的母工廠,把一部分訂單分包給外地的衛星工廠。為了完成供應鏈的高效運轉,針對生產與供應鏈的数字化,最先開始在這些企業中間應用起來。,一家童裝品牌的創始人告訴億邦動力,生產環節轉移以後,新工廠的勞動生產率偏低,通常只有原來的80%左右。不過,他們仍然願意轉移出去,一是當地勞動力資源穩定,能保證穩定的產能和及時交付,二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,這些地區的勞動生產率正在迅速提升。,而那些繼續留在常熟發展壯大的企業,有不少正在嘗試用設備和技術替代人,首先從最容易被替代的地方開始做起。為解決紡織污染問題,色紗等新材料也正在進入當地生產環節。在後整理和質檢環節,已經出現了基於人工智能技術的圖像識別產品。而機器手臂,也進入了在面料和成衣的搬運環節。,目前應用比較廣泛的是紡織橫機。Stoll是全球五大電腦橫機品牌(德國Stoll、日本Shima Seiki、瑞士Steiger、意大利Pluodi、中國慈星)之一,一台新的Stoll橫機售價60萬元。近年來,由於需求旺盛,二手Stoll橫機的價格也漲到了30多萬。,03 消除鴻溝,主要靠這兩類人,相比於土地租金、環保和勞動力等,新的技術轉軌和消費行為變化給紡織服裝造成更大鴻溝。現如今,常熟服飾產業正處在一個微妙的關鍵點上,一方面需要從傳統紡織服裝轉型和数字化,另一方面也正面臨着兩代人交接和傳承。,常熟是社會學家費孝通筆下“蘇南模式”的典型代表。20世紀80年代,蘇南民營企業依靠鄉鎮企業,在當地迅速發展壯大;大多數企業經營者出身农民或者工人。,本世紀初,中國加入WTO,勤奮、堅韌的中國人忙碌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,以靈活和低成本優勢包攬了世界上的許多生意。作為第一代創業者,他們奠定了產業發展的基礎,並通過產業帶的形式,集體發展壯大,並走向世界。,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局限,新的技術轉軌和消費行為帶來的鴻溝遠比過去更大更深。現在,第一代創業者已經漸漸老去,不少二代創業者正在或者已經進入這些企業。有新技術推動的變革,或許將由第二代創業者來完成。,目前,除了波司登等企業順利完成二代接班,更多的常熟服裝企業,比如金辰、新凱盛、龍達飛等龍頭企業,整體上仍由第一代企業家掌舵。,製造業涉及的鏈條很長,除了常規性的業務,還需要處理較為複雜的關係,這是父輩們所擅長的。比如,二代創業者接班以後,需要與父輩帶領的團隊和老人打交道。他們往往需要多年積累,才能為企業注入新鮮血液。,另外,製造業是一個重資產的領域,投入產出比較低,又苦又累,所以也有不少二代並不願意繼承父業。“数字化是一個系統工程,如果下一個也不想做這個,上一代再搞幾年也就算了,還去花這麼大多時間干什麼,而且還搞不懂。”一家品牌的創始人說。,有了第一代創業者的積累,第二代創業者更有可能在此基礎上做一些自己更感興趣的事情。目前,不少二代創業者已經進入企業,在做一些具體的工作。,比如一家代工企業,2016年由女婿主導做淘寶店,主要賣爆品和尾貨,客單價100元左右,單店單月銷售100萬左右;另一家做印染的龍頭企業,由二代創業者將直播帶貨以及杭州的主播資源引入常熟,不僅服務於自己的企業,也與當地企業簽約,服務常熟服飾生態。,不過,僅靠傳承是不夠的。另一類推動常熟数字化轉型的新生力量是創業者。,常熟是中國紡織服裝名稱,產業鏈相當完善和豐富,轄下多個鄉鎮均有各自擅長的產業集群:虞山是防寒服名鎮,海虞鎮、沙家浜鎮的休閑服全國知名,梅李鎮是經編名鎮,辛庄鎮則是針織。另外,常熟也有着中國最大的服裝服飾專業市場。,最近幾年,一些年輕的創業者,正在給常熟帶來新的希望和機遇。在上游,有人進入上游面料領域,成為國際知名品牌的供應商,也有人巨資購買設備,想成為紡織領域的下一個申洲國際。日禾戎美、歸心等品牌的出現,則讓更多常熟商家的品牌夢想更近一步。,在更隱秘的角落裡,3D量體、3D試衣、VR購物等数字化技術正在進入常熟,虛擬現實、人工智能、大數據等技術也正在用於服裝領域。而這一切,都要從年輕的一代人身上開始。,不過,盛名之下也潛伏危機。隨着地價飆升、環保意識增強和勞動力供給減少,往日繁忙的紡織服裝迎來變數;它們要麼主動轉型,要麼向外轉移,要麼被新興產業所替代。,鐵門生鏽,牆體斑駁,晟翔針織的老式廠房裡,4個上了年紀的女工正穿梭在40多台電腦橫機之間,趕製聖誕節的毯子。不久,它們從常熟運往北美和歐洲,進入Costco、Wal-Mart等渠道的貨架,為節日增添幾分顏色和歡快。,